昨天的烧烤实在是有点馋人,  厂子里吃过的人都回来吹嘘,弄的大伙儿更馋了。中午厂工买盒饭的时候就问,晚上能不能多准备一些烧烤,  得到了确定的回答才算放心。

    八十年代的小县城里,大家都是回家吃,  自从搞了盒饭之后,  刮了一股在外头吃的风气。

    厂子对面本来就是几个摆小吃摊的,  现在被带的都火了起来,  好多人从中午就开始占地方,准备晚上摆摊。有卖自家编筐的,  还有卖自家做的千层底,还有用几块碎步拼的小坐垫。

    热闹的都快要变成一条街了。

    田瑞提前跟于成娘跟刘嫂子说好,  过来晚上也帮帮忙。程嫂子要去煮热面,  田瑞收钱收的手软,还缺个招呼和收拾桌子的人。

    于成娘跟刘嫂子一口就答应了,  还笑道:“听说晚上那边人多,我家那几个孩子还说过来玩呢。”以前到了晚上就睡觉,县里也没个能溜达的地方,现在大晚上也出摊倒是很稀奇,就算不买,  凑凑热闹也是好的。

    白猛又跟田瑞说:“再加一些桌椅,  我怕到时候不够用。”现在春夏交际,外头不冷不热的。大家更喜欢在外头吃,  吹着风喝着鲜啤酒,别提多舒坦了,昨儿白猛到了晚上把屋里空着的桌椅往外头搬了。今天更是得提前预备好,省着到时候抓瞎。

    何宇路过听见此事,  道:“我找人借一些!”

    有他帮忙,田瑞倒是省了点心。

    下午他们又是忙切肉又是忙串串的,一刻不得闲。像澡盆那么大的饭盆,足足两大盆。

    烧烤最重要的一是调料,第二就是炉火,要是生炭烤出来的带着一股烟熏味,还是熟炭烤出来的东西火候正好,他们弄了这么多东西,光肉就是四十斤下了血本。不能因为炭火的原因掉链子,提前准备的足足的。

    他们那有自己的铺子,但外带的肉啊,菜啊,泡好的朝鲜冷面。做汤面的调料碗,加上好几袋子的炭火,把三轮车都给堆满了。

    他们一去,就看着啤酒厂的小刘早就在他们店里的等着了,现在这田瑞可是他们的大客户,热情道:“今天要多少

    啤酒?”

    田瑞看了一眼,昨儿光啤酒就卖了三箱半,要是肉串提前售罄了,还能卖的更多。道:“先卸十箱,再来一桶鲜啤酒。”

    鲜啤酒是木桶装的,上面有一个龙头可以接里面的酒。鲜啤酒沙口,回甘更足,田瑞喜欢。最近有了鲜啤酒,他口渴都会接一碗喝,他爱喝这一口才留的,烧烤铺子这边主要还是喝绿棒。

    很快摊在就开始摆上了起来,白猛他们开始弄炭火了。三个人里,黑小胖烤的最好,他学东西有天分。

    就听一阵汽车的声音,县城里汽车还是挺少见的。何宇从车上下来,随行的还王城,上次蹭何宇的酸辣粉,这次一听说有烤串,他火速帮忙张罗了十个桌子,六十多把折叠椅。

    现在天色才刚有点擦黑,瞧着这边摆摊的陆陆续续的开始把坛子弄起来了,对何宇道:“我天天在县城,都不知道这边这么热闹。”他有大车,经常走南闯北的,没想到他们小县城一点都不比外头大地方差。

    别的不说,这个烤串他在外头都没听说过,听说是何宇家里人的生意。早就跟道上的兄弟们打过招呼了,这些人哪儿敢打这边烧烤摊的主意。不仅如此,他们还想来吃,被何宇给拒绝了。

    他的理由也很简单,那些纹身流里流气的人过来了,谁还敢吃啊?

    那几个人只好乖乖的眯着。

    王城此刻道:“我来这边吃行不行,我付钱。”他闻到味就开始馋得慌。他这辈子除了吹牛逼最大的爱好就是吃。如今县里弄了一个新鲜的玩意,要是不让他吃的话,都得馋死。

    田瑞过来帮忙把其他的桌椅摆上,正好听到他这么说,道:“好啊,你想吃什么,我给你拿。”

    王城早就把想吃的打听好了:“一把荤一把素菜,再来一碗热面。”

    刚好炉火上来了,黑小胖就给他烤。

    肉放在火上滋滋的有了香味,刷上薄薄一层油,来回的翻面,撒上各种调料粉,等肉变了颜色,滋味都入了肉里再刷上一层,烤串的味道闻着就香,之后撒上孜然辣椒粉。嚯,那个馋人,王城都坐不住了,

    抻着脖子开始张望。明明不饿,闻到这个味就饿了。

    很快肉的先熟了,放在盘子上,他趁热撸了一串,喷香,今天的羊肉都是羔羊的,肉最嫩。瘦肉中有一点肥的也好吃。油脂跟肉香混合在一块,一串三片肉,吃的根本停不下来。只觉得以前省里大饭馆吃的手把羊肉也没有这个香。

    还真照刘嫂子的话来了,一把肉串对大男人来说那就是刚刚开胃。非但没有解馋反倒是把瘾给勾上来了。道:“再上仨把,来瓶啤酒。”嗨,肉串这么香,以后还下什么馆子,撸串才是最过瘾的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菜串也上来了,其中有五个土豆片,两个蒜苔,三个辣椒。菜串也是按把的。之前在家的时候刘婶子他们已经分好了,每样都掺和点。用小皮筋儿给拴住。这样直接烤就行了,省去数签子的时间。

    王城没太看的上菜串,只是让他心急的肉串还在火上呢。啤酒也上来了,他只好先吃点肉菜串应应急。这一口下去就惊到了。菜串虽然不像肉的那么满足,但也是香的。

    尝过之后觉得土豆片在他心中排第一,但吃到蒜苔的时候把第一让给了烤蒜苔,最后吃到烤辣椒的时候再一次的陷入了纠结,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琢磨的,菜的也能这么有滋有味?他一看大盆里还有他没吃过的菜串呢,比如干豆腐,烤蒜,烤玉米,烤馒头和韭菜,总的一一尝过了才好评判。

    他之前还想招呼何宇,但是烤串一上来别的就什么都忘记了。

    烤串的香味实在是霸道,味道能传很远。

    县里不光有这一个国营厂,还有钢铁厂和印刷厂两个厂呢。昨天烧烤一出,效果太震撼了,弄的他们也有所耳闻,各个厂子下班时间不一样。有些馋嘴好吃的人,也过来凑凑热闹。

    “来两把肉串,一把素的,对了啤酒也来两瓶。”俩老头住的离这边远,胖老头好吃一点,拽着他棋友来。瘦老头还笑话他千里为个嘴,结果来了之后闻到肉串也馋了。

    刘嫂子道:“啤酒喝凉的还是不凉的?”

    这一句话可给俩老头震了:“你这还有凉啤酒。”现

    在天气好了,喝点凉的才过瘾呢。只不过想喝凉的就要有冰箱,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摊子还有凉啤酒出售。

    “有啊。”刘婶子说着。

    “那我喝凉的。”胖老头说完看着瘦老头,瘦老头也连忙附和他:“我也一样。”

    刘婶子道:“一共一块二,来点热面不,我家热面也好吃,五毛钱一碗。”

    “来两碗。”胖老头说着,好不容易来的,自然要大吃一顿才够本。

    刘婶子道:“一共两块二,先给钱。”

    瘦老头刚要掏钱,被胖老头抢过去买单道:“你是陪我来的,咋能让你掏钱。”卖完了之后,刘婶子又给端来一盘小酱菜,是田瑞做的,家里黄豆多,他把黄豆泡了之后炒熟,用了点熟油跟芥菜拌在一块封坛装好,想吃的时候用勺子称两勺就是一小碟。不咸,吃着很香,道:“这是我们摊主送的。”

    瘦老头笑道:“还挺会做生意的!”

    给他们最先上的是热面,稍微放点醋,煮的稍软的点是软糯的口感,面吃到一半,肉串就上了,吃了一口,贼香。

    胖老头口重。看着桌子上有生蒜,吃一口生蒜配肉胃口大开。一把肉串不算啥。这边才吃了两串就嘱咐着:“再来四把肉。”掏了两块钱递出去,还得烤一会儿呢,正好把桌子上的肉吃完,新的肉串也应该上了。

    瘦老头也吃的痛快的很,啤酒一上更美了。对胖老头道:“明儿我请你。”这顿没吃完就开始惦记下顿了。

    厂子还没到下班的点,这边就坐的七七八八了。来人就是奔着花钱的,点菜超级凶。刚一桌子坐了五个人,点完菜串和酒之类的花了十一块钱,田瑞收的钱。

    刘婶子挺震惊的,这些男人在外头真舍得吃。

    但后来也就麻木,其他人平均也都点五六块钱的,田瑞忙着收钱都有点脚不沾地了。

    就在这个时候,几个花臂流里流气的男人找何宇说话,混混们就在附近,谁知道看着这边吃的香甜,再闻着空气中的味道早就受不了了。不能因为他们混过社会就不给饭吃啊。

    何宇不让,他媳妇的买卖才开个头,不

    能让这几个混混给终结了。

    田瑞虽然在忙,但也能看见何宇那边。他看到这边,以为出了什么事儿。结果走过去听见是为了吃串的事儿。既然是开门做生意没有把人往外头撵的道理,道:“要不你们坐在屋里。”

    这几个混混早就被馋的不行,甭管坐在哪儿只要让他们吃就行,听到田瑞开口了,高兴道:“行,我们保证不惹事儿。”

    随后他们进了屋。

    外头也占了十张桌子左右,瞧着还没坐满。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外头来了一句:“厂子下班了。”

    黑小胖,程大哥,白猛三个烤串的都紧张了起来。每个人炉子前面都有好几把肉。面前的大盘子里又堆了许多,厂子下班又要上人了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没下班的时候,厂子里飘进烤串的味许多人就躁动了。早早的几个人结伴开始相约提前组了队,等下班一起奔过去,一个占桌一个点菜。很快又把为数不多的桌子给占满了。

    “来三把肉串,两把菜串。”

    “上热面。”

    “先把瓜子给我一个份,没有肉串先上份瓜子。”

    “哎,那桌咋有黄豆芥菜呢。”

    大伙儿脑瓜子嗡嗡的。

    不过好在田瑞他们之前经过酸辣粉的训练,之前虽然有些慌乱,很快就稳了下来。开始陆陆续续给他们上,但烧烤毕竟是需要时间的。没办法只好半把半把给他们上,先吃着。省的空着肚子就看别人吃,等吃完了这几串另外也能上来了。

    他们这个摊子本来就红,现在名声在县城里传遍了,人更多了。

    国营饭店的贾师傅带着几个厨子过来找茬,远远的就看见黑小胖跟白猛俩叛徒正在那边烧烤呢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厨子道:“好香啊。”

    另外一个没敢说话,他们是贾师傅的同事,知道他可啥都没教给学徒。这才出来多久就会烤串了?没来之前没少嘲讽他们这个野路子,可今儿一看全然不是那个局面。

    他们国营饭店鼎盛的时期也没做过这么多人,瞧着周围还有一些没有位置的人,也在这边等位。这得多火啊!

    几个大厨还瞧着人群有几个熟面孔,

    都是在国营饭店见过的。能出入他们那个地方,大小都得是个领导,居然也来路边摊吃什么劳什子的烧烤。

    贾镇走到白猛的跟前,他拉着一张脸,以前学徒看见他这样尿都得吓出来。此刻白猛就顾着烤串,贾镇站在前面足有三四分钟了,白猛愣是没抬头。

    贾镇这次是来立威的。还叫上了同事没想到这孽徒一点不给面子,他道:“白猛,你看我是谁?”

    白猛抬起头,这才看见道:“师父,你咋来了,你也是来吃烤串的。我这忙不过来,你先找个座等等。”他卖了几天盒饭和早餐,对招呼人这种事情驾轻就熟。

    贾镇顿时无语了,他不是来吃的,道:“你眼里还有没有师父,你从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跟着我,现在说走就走了,你眼里还有谁……”

    就在这个时候刘婶子道:“小猛,你那个好了么?客人催了。”

    白猛撒上了一层辣椒粉,道:“好了。”一转身刘婶子早就准备好盘子了。又递上一把新的给他,过程行云流水配合的非常默契。

    白猛继续把绑肉串的皮筋撸了,熟练的开始烤,突然感觉到耳边嗡嗡的声音停了,随后抬头对贾镇道:“你说……”

    贾镇两次运气。

    就在他要爆发的边缘,黑小胖看见他了。黑小胖道:“师父,咋来呢。你想吃啥,我请客。你也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
    贾镇想骂的话哽在嗓子眼里,这黑小胖这么久没见,倒学会阴阳怪气了,他这是在内涵自己不教他东西么?

    旁边的几个大厨,道:“我们买。”主要是被这陌生的香味勾的不轻。还真动了想吃的念头。

    黑小胖道:“外头没有地方了,你们进屋。”

    贾镇听到大弟子这句话脸色才略略好看了一点。道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当着几个同事这才他有面子。他们抬脚进了屋,结果刚一进去,就看见十来个凶神恶煞的花臂混混坐在里面,看了他们一眼,看的贾镇汗毛直立,其他几个大厨满身的肥肉也抖了抖,不敢动,真不敢动。

    但那边混混也没在意有人加桌,见外头人非但没少反而还

    更多了,就在这个时候田瑞的声音传来道:“别排队了,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贾镇一听觉得受到了愚弄,连忙从屋子里出来恶狠狠的对黑小胖跟白猛道:“你们两个逆徒,今日之耻,我记住了。”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。

    白猛完全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。

    黑小胖有些纳闷,不知道谁给他受辱了?一脸纳闷继续开始烤,没烤的都摞在他们面前等着呢,这么多,且得忙了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明天开始日六,连续日十天!不要再说人家短小了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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